经济学家陈志武在《非理性亢奋》一书的开篇中提及:“经济的迅速成功与轻松达成,往往容易引发人们非理性的过度兴奋,从而得出错误的结论。这种情况不仅会导致我们将成功的全部功劳归功于自身,还会让我们做出一些短视的判断。”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没有任何一个经济体系或经济学说能够证明,仅仅依靠推动股市所产生的财富效应,就能够有效解决消费疲弱和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
然而,为何我们仍会选择通过提振股市来刺激经济呢?
答案可能在于,这种方法相对简单易行,且效果立竿见影,市场反馈迅速。在这种情况下,市场信心的恢复是最快的。如果我们暂时不考虑这种信心何时会消退,那么这种做法的效率确实是非常高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刺激政策的初衷并非是为了推动股市,但由于向市场发出了某种信号,使得机构投资者和股民误认为股市即将迎来一轮大涨。当所有人都持有这种信念时,股市的繁荣也就成为了必然。
但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股市的繁荣往往是非理性的繁荣,是非理性亢奋的体现。
以2015年的牛市为例,那场牛市不仅让投资者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更严重的后果可能是导致了外资的大量流失。那一年,我国外汇储备减少了5000亿美元,创下了历史新高。而金融账户出现的巨额逆差,是导致储备资产下降的主要原因。
那么,为什么刺激股市无法拯救经济呢?
从本质上来说,消费不足的核心问题在于就业、国民收入增长放缓、可支配收入边际效应递减、经济结构转型升级能力以及从生产型社会向消费型社会转变的现实挑战。
这些问题背后都涉及到结构性问题和长期经济增长能力的考验。在短期内,这些问题难以解决;而从长期来看,它们对宏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
因此,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当前的宏观经济问题,关键并不在于股市,而在于收入和就业等核心问题的改善。
无论是收入再分配还是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亦或是就业市场化等问题,都不可能仅仅依靠刺激股市来解决。股市的涨跌本质上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非经济增长的原因。
如今,我们正处于过去高杠杆驱动下的经济高速增长之后的阶段。这个阶段的特点在于债务水平居高不下,居民和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不断扩张,而市场增量却逐渐接近天花板。
在这个阶段刺激股市,虽然可以在短期内改善市场预期、增强消费信心;但从长期来看,我们更需要耐心地发展实体经济、培育“耐心资本”。同时,股市也必须转型为服务实体经济的角色,而不是成为投机取巧的主导市场。
刺激股市实际上是将市场经济的因果关系倒置。而这种政策催生出来的牛市最终必然会回归股市的均值水平,给股民带来沉重的代价。
股市最终应该成为反映实体经济状况的晴雨表、反映宏观经济基本面的镜子。股市的意义在于有效配置市场资源。
如果股市与宏观经济基本面脱节、仅受政策影响的话;那么股市最终必然会沦为投机取巧的温床。这也为过去几十年来股市的走势提供了一定的合理解释。
牛市短暂、熊市漫长以及股价的急剧波动都是投机性和赌性的典型特征。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保持稳健而非急于求成。要想彻底拯救经济,我们最终需要迈向消费型社会的转型。而消费型社会转型的重要一步就是第三产业的持续崛起以及第三产业在GDP中占比的不断提升。
那么如何让人们更愿意消费而不是储蓄呢?
首先,我们需要建立完善的社保保障体系。这是中低收入群体的安全网、保障线。
其次,我们需要扩大中产阶层的规模。依靠中产阶层来推动消费型社会的扩张和转型几乎是每个经济体的必经之路。
而扩大中产阶层就涉及到收入分配的问题,包括为企业和个人减负、提供必要的财税支持等。
考虑到企业和居民不断扩大的资产负债表,我们当前的紧迫任务是着力修复资产负债表的衰退问题。
然而,这需要时间。
据路透社报道,我们正在筹划一个规模超过10万亿的庞大刺激计划。该计划中的超长期国债将直接用于补贴民生领域如就业、教育、医疗、职业培训、养老甚至创业和生育等。
通过降低普通人在这些方面的支出压力,他们在消费上的投入才能相应增加。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除了刺激消费之外,我们还需要引导一些企业退出历史舞台,为民营企业提供更多的参与机会,从而盘活市场的有效资源并充分利用各种要素。这是民营企业更擅长的领域。
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也是我们转向消费型社会的必由之路。
消费是收入的函数而收入则是就业的函数;因此就业实际上就是市场经济的函数。没有产业发展基础上的就业增长和收入增长就不会有消费社会转型的成功。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我们一直在追求快速发展;而在未来我们更需要追求稳定和可持续的发展。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房地产行业承载了太多的国民财富并与财税体系以及中央与地方的财权事权关系紧密相连。然而一旦房地产行业出现下行趋势它对整个宏观经济的影响力将是任何其他行业都无法比拟的。
如今我们显然不能再重蹈覆辙再次选择房地产和股市作为刺激经济和拉动内需的手段了。
因为这样做的代价是显而易见的:宏观刺激措施具有不可持续性而一旦失去基本面支撑的股市又能走多远呢?
回顾历史我们可以发现每一次宏观刺激之后都会带来股市的短暂繁荣;然而当短暂的繁荣过去之后股市又会陷入一轮长期的下跌趋势中。
这是因为宏观刺激措施的效果逐渐消退后股市就会被打回原形、回归均值水平;而每一次的刺激都会让这种效果再次显现从而推动股市的上涨;但最终真正从股市中获利的仍然是机构和少数专业性散户;而每一次股市的上涨富裕的都不是大多数人的钱包而是少数人的口袋;这也注定了依靠股市的刺激上涨并非长久之计;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能够依靠的手段其实并不多;只有通过真金白银的直接补贴来弥补高储蓄率和预防性储蓄带来的流动性陷阱;用强大的力量来对抗消费疲软的局面;通过对中低收入群体进行直接补贴来降低居民部门和家庭的资产负债率、盘活消费市场、改善可支配收入状况;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为宏观经济注入长期增长的可持续发展活力;而非理性的繁荣与过度兴奋只会增加泡沫和混乱正规线上配资网,并非解决当前经济放缓问题的根本途径;只有市场化的收入分配调整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才是治本之策。